未名空间十大: 【海选】外教

Tuesday, July 2, 2013

【海选】外教

发信人: wh (wh), 信区: LeisureTime
标题: 【海选】外教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Jul 2 00:50:00 2013, 美东)

耶鲁每年有一批毕业生去中国支教两年。曾与其中一位一起听过中国古典诗词课，他对
中文兴趣盎然，希望去中国亲身体验。我说中国的名牌大学毕业生都奔向钱多的地方。
他说不急，年轻时想多学点东西，拓宽眼界；或许飞速发展的中国能让他今后赚大钱呢。

我读过从1901年起每年支教中国的学生写的回忆录，但从没把他们和我遇到过的外教联
系起来，直到看到这张支教的照片：

这身材魁伟的美国女人，尤其这密密麻麻、圆咕隆冬的黑板板书，顿时激发记忆的触角
，淡忘已久的往事瞬间奔涌至眼前。我们中学的第一位外教也是位宽阔的老太太，足迹
过处必留下一阵令人眩晕的浓香。老太太来自明尼苏达——这成为第一个进入我大脑的
美国州省——说那里严寒没有蚊子；后来的英国外教也说英国没有蚊子，对中国的蚊虐
之苦深感愤怒。我们虽已习以为常，却也不由羡慕那没有蚊子的远方。

老太太的板书和这照片一样，整齐而密集地画圆。第一次看外国人写字如同第一次闻其
香水，晕乎莫辨。第一堂课上，老太太教了一首歌：The incy wincy spider went up
the water spout，并教我们轮换拇指食指作蜘蛛爬行状。我不知道教这些幼稚的游戏
做什么：除了歌，其他一句没听懂。下课问同学，大家都摇头相觑。从此，明尼苏达香
水老太每周在黑板前漫无边际地编织她的蜘蛛网；我除了记下一两个被我的小网蒙住的
单词，大脑里是一片白茫茫的挫折。不过圣诞期间她给每个学生送了张小卡，虽然她未
必认识我们，每张卡上只有名字和简单的一个love或一颗心，我还是为这具体到个人的
关怀而触动；这是我从中国老师那里没有得到过的。

明州老太是小学退休教师，好歹是正规教书的。上大学后遇到更多的外教，有的就是来
中国骗钱的混混，人倒不坏，好心敦促大三的我们早早写履历，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自
吹。也有来自美国无名学校的文学教授，他们卓越的学识——大隐隐于非名校——与一
再触动我的对每个学生的个体关怀，成为我一辈子的精神动力。

照片里的外教不是支教的耶鲁毕业生，是去黄山脚下同一乡村中学做短期交流的耶鲁校
友；不过我还是立刻想到坐在台下的学生，是否像我当年一样默默忍受痛苦的折磨。当
然他们比我们更接轨西方，当天就能收听Taylor Swift发布的新歌——支教的耶鲁女生
惊呼她自己还晚听了一个月。年轻的外教也比我们当年的老太太外教更有激情、活力与
手段：他们教孩子合唱（我对大学的最好记忆之一就是合唱团），

与学生编演罗宾汉故事剧（我对中学英语课最持久的记忆之一也是表演话剧《灰姑娘》
），

带领学生涂鸦（那颗心让我心动），

更把棒球、橄榄球、飞碟等美式运动带到娱乐贫乏的中国农村学校操场。

这些照片彻底刷新了我对外教的陈旧印象。如此多方位地接触西方文化的孩子们，听力
一定比我当初好吧？长大一定比我们强吧？而那些年轻的外教虽然在日记里苦苦思念黄
油与奶酪，吃上自己做的mashed potatoes、quiche和sweet potato pie时热泪盈眶—
—明尼苏达老太当年也很寂寞吧？现在是否无恙？——他们在支教结束后却常常留在中
国或公益工作中，他们的生活轨迹从此与中国相连。

在国外教中文是不是也算外教？那我要悬梁刺股洗心革面了。可不想当明尼苏达老太太
，我也要让孩子演话剧（有什么中文儿童话剧？），让他们知道中文的沉重与轻盈，热
泪与长笑，血肉与灵魂。让他们知道中国虽然有种种不是，中文还是比英文美，n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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