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lex (马克斯大林彪哥), 信区: Environmental
标 题: 我的环境职业之路：从挂科王到AP（长篇无趣慎入）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Apr 23 16:51:07 2014, 美东)
今天突然发骚了，想可能是proposal写的快吐了，总想写点什么纪念一下自己的奋斗阶
段。回首往事，从上大学开始到今天有差不多十二年了，我从青葱骚年马上就要而立了
。我的十二年经历了中国从无序环境的末端治理，到环保局改部，三十亿水专项，到大气
污染急剧严重，普通人谈雾霾都色变。这十年觉得总结一下，一声长叹，弯路没少走，
成果也不少。算是以资各位同行们自勉，这里很多ID也都或多或少认识我，所以也就无
所谓网上晒个人隐私了。
我高考报志愿的时候，环境工程只是我的第三志愿，生物科学和计算机工程是我的前两
个志愿。但是“可惜”分数不够没成，第四和第五分别是化学和会计（文理兼收）。现
在看来我运气非常好，如果当初分数高点，现在估计不是千老就码工了。当时报志愿，
只是懵懵懂懂觉得环境以后会很热门（其实2000年左右，生物和计算机炒的更凶，一个
是破解人类基因组序列，一个是互联网大泡泡），所以可见我的志愿简直就是纯粹跟当
时的风报的。
大学四年，我并没怎么好好学习，泡妞喝酒打球看毛片逃课，基本和90%的大学男青年
差不多，现在看简直不堪回首蹉跎人生。更惨的是还挂了几科，记得一科是物理化学，
真的好难啊，薛定谔什么的就没人能真的理解。也感觉学的东西和现实好脱节，和环境
好不搭边。到大三了开始学习环境工程的专业课，总算是长出点兴趣了，期末考前也开
始认真复习了，还算拿了几个A，但也没有挽回我最后大学的GPA也还不到3的局面，后
来能出国还真是烧高香了。
大四的时候，再耍也得开始想以后的出路了。其实我个人不是很想工作，所以无非就是
考研或者出国，出国是暂时没戏了，GPA在那儿摆着呢，我也没考GRE，托福倒是考了，
因为那时候纸托福改IBT，很多人都咋呼要赶末班车，我也凑热闹，凌晨跑去天津外院
排队，报了最后一次纸质托福。
我琢磨着先找个实验室干干试试看，于是找了个导师，毕设做的和颗粒物源解析有关的
东西，本科生的毕设其实水平好不到哪儿去，大部分时候还是去实验室打卡报道就行，
但也就是这个阶段差不多我确定了以后还是要搞科研，所以更加放弃了找工作的念头。于
我开始打算跟毕设导师读硕士，但是我自己有一点想法，主要是看当时的博士师
兄师姐做实验太累，所以我想学学政策管理方面的东西，硕士报名的专业是环境管理，
导师知道后很不高兴（他想让我做硬科学）。所以我硕士阶段顶着个环境管理的名头，
还是干的环境科学/工程的事儿（我导师是不做污染控制的，所以更准确的说是环境科
学）。
我的硕士导师这个人吧，虽然不是学霸，但其实有两把刷子的，他2000年左右海归回国
干得有声有色，因为我最终还是想出国的，所以感觉他的海外关系对我会有帮助，再加
上导师很欣赏我，私下对我照顾有加，所以我硕士三年，事情没少参合，也算是开阔了
眼界，细说起来，我主要干了这么几个事情：
因为我的名头是环境管理，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助老板教环境管理的本科生课
程，因为他太忙又老是到处跑项目，就没时间上课，这种事儿再后来就没有了，因为教
学质量评估，硕士博士代课是重罪。一开始我自己对中国环境管理的认识约等于0，所
以自己先苦修，当时是环保总局改环保部，我每天干的一件事情就是去环保部网站上读
新闻，读完了就看以前的新闻，一直看到70年代，觉得中国的环境保护历史还是蛮有意
思的，因为老板的关系，我也有机会接触到环保部的一些人士，感觉他们内部的八卦也
不少，比如某副部长贪污差点进去了，某人和某人不和之类的。
在07年的时候，也就是我第二年教的环境管理课程有声有色，我老板某天突然问我，想
不想写本环境管理方面的教科书，因为当时最常用的那本太老了（忘了谁写的了），太
久没更新了，很多东西都与时代脱节了，我立刻说好啊，于是后边一年的时间，我花了
很多时间查阅文献和资料，最后这本书在07年底出版了，反响还凑活，被几个学校指定
为教科书和考研教材，还得了个年度最佳教材奖。出版社后来又向我们邀稿，于是我和
导师又合写（其实大部分是我写，导师定稿）了一本环境风险评价的教材，这本基本算
是0的突破，因为国内和美国不太一样，对于风险的意识在当时并不是很重视，人们
比较重视实在的东西，比如环境影响，对于可能的东西比如环境风险并不是很在意，所
以这本书后来也卖的不错，有些人考环评师还找我买过基本。
说说我本行的实验研究，也是杂七杂八。我硕士论文是和柴油机动车有关系，所以当时
主要是做台架排放实验，我做实验的地方在郊区（中国汽车研究中心），所以很辛苦，
每天坐公交车单程一个半小时，起晚了打车单程要一百块，不过好在硕士导师经费多，
有的时候他看我干活多也就给我报销了，当时好感激啊，觉得这一身肥肉就全都给他卖
命了。
中国汽研中心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里没有女的，全是工程师和汽车，各式各样带伪
装的新车都要送到这里测性能，碰撞，排放等等，有很多没打算在国内上市的车也送到
这里测，因为中国测试费用便宜，比如奔驰的柴油车就从德国运过来。大部分车测完了
也就往那里一扔，厂家也懒的拉回去了，唯一的例外就是概念车，比如未来十年才上市
的车，厂家是一定要拉回去的。当时我就见过现款的本田CRV（现在翘屁股这款），不
过我当时不知道是本田，因为厂家基本上把所有的标志全都抠下来，车上全是胶带，连
轮胎和发动机壳子上的字都磨掉了。在汽研中心，我每天闲下来就是和汽车工程师们吹
牛扯蛋，当时有几个武汉大学汽车学院来这边的汽车性能实验室实习的，我和他们最投
缘，所以学了很多汽车机械方面的知识，后来出国后自己修车能力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的。
除了主要做机动车，我也接触了很多别的大气方面的东西。比如室内空气，我的导师的
好朋友Berkeley的Kirk Smith经常来中国做室内空气的研究，我自告奋勇当了他的向导
，Kirk是个非常幽默的人，也平易近人，我带着他去逛天津的古文化街食品街，到北京
吃烤鸭，我们俩也算是成了忘年交，后来出国找他要推荐信他就痛快地答应了，这也算
是弥补了我出国的GPA不足的问题。Kirk当时在国内主要是研究农村的炕造成的室内空
气污染，因为他需要找些本地的实验室做分析，所以我当时就顺便帮他干点称个滤膜什
么的杂货，也间接的了解了很多他做的东西，从那时候开始对环境健康我有了自己的认
识（这其实为我最终的干起了环境健康之路打下了伏笔）。
第二件事情就是08年的时候，我导师和NYU的一个教授合作打算测量奥运会期间除北京
外其他举办赛事城市的大气污染情况，因为导师知道我想出国，所以又把这个事情派给
了我（在读硕士期间，我导师基本上把所有的实验室外事都包给了我，所以美国欧洲的
老师认识了一手）。NYU直接把他们的采样器寄到我们那里了，其实我们实验室采样器
多的数不过来，但是他们坚持这么做。当时我跑到天津港去取，好家伙，一个小木条集
装箱，还得报关，不过国内的事情都有捷径可走，我的一个铁哥们儿的朋友认识海关的
人，所以很顺利的拿出来了，然后我在港口里花了点钱，让人弄了辆叉车把仪器叉了出
来。后来采样点选在了和我们一墙之隔的天大里，主要是因为那个泵实在太扰民，所以
只好找了天大校办工厂的朋友。
第三件事情是跟环境管理有关系，07年的时候，我本科的一个师兄后来在天津一家职业
学院的环境系当系主任，他们那里缺个人讲环境管理的课程，于是某次他回系里时就想
找个人去讲，我因为跟我们系的办公室主任很熟，他就把这个事情发给了我，我想这事
儿不错啊，赚点外快谁不干啊，尤其是当时我认识了女友后来的老婆，我们在外边租房
住，开销还不小，于是我就乐兹乐兹的去干了，这一干就是一整年，而且这个学校在郊
区，比汽研中心还远，我每周本应该讲两次课，我求师兄给我改在一天里，这样我每周
只用去一次就行了，所以每周三早上摸黑起早坐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中间还在公交站
丢过一辆自行车，坐过假的公交车（对，这个也有假的，农民挂个牌子开的……）。教
职业学校学生和大学本科生还是差别挺大的，很多学生也不怎么想学习，但我还算耐心
，手里正好有几百本出版商发给作者的教材，就送给这些学生很多本，再加上我年纪比
较轻，和这些学生抽烟聊天打成一团，后来学生给我的评价都极好，职业学院给我涨了
工资，甚至想把我签下做全职。当时这件事情我是瞒着导师做的，因为他分配给我的事
情已经很多了，肯定不想知道我在分心。所以基本上每周三我都要找理由不去实验室，
再加上这个学校实在太远，于是干了一年，我跟师兄写了一封信辞职不干了。
第四件事情就比较傲娇了，08年的时候我被提名了一个联合国发展署的奖，主要表彰对
空气质量做出贡献的青年（真的是青年，不是杰出青年那种四五十岁的青年），这个奖
全世界只有四个，一个美国人，一个印度人，一个香港人，再加上我。然后包机票住宿
吃喝玩乐，在泰国颁奖，于是我就屁颠屁颠的去了，领了个奖杯回来，这件事情还上了
中国一家比较有名气的报纸，从这时候开始我就不低调了，觉得自己简历五花八门太丰
富了，即使GPA低点估计也能出国，于是心里开始正式考虑出国读博士的事情了。
我导师当时并不是特别情愿我出国，他觉得我比较能干，想让我跟他读博士，并且许下
了一堆虚的实的愿望。说实话，当时我们实验室的经费和条件，跟美国一般大学里的大
气实验室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和国家实验室能源部实验室没法比），我们实验室的仪
器富可敌系，什么ICP-MS，GC，IC各种C全都一应俱全，仪器多到好多仪器都没人维护
坏了，像什么EC/OC分析仪坏了都不修了直接再买一个。在美国一个老师的实验室要把
这配全了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我现在自己自己做老师，更能体会到这一点，买仪器太
难了，美国这边的proposal如果budget仪器，很多时候都直接被拒，你连仪器都没有，
propose个毛啊。大部分仪器都是要靠startup时候要，要不就是overhead攒，或者几个
老师一起凑。
虽然当时我导师不是很情愿，但他还是支持我的决定，可能是因为我在他这里的三年半
（加上本科毕设的半年），真的帮他鞍前马后的做了不少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
以他出钱让我去美国开了两次会，也算是见见世面，第一次是在Portland的AWMA，而且
这次还和之前在国内见过面的Judy和John有了深层次的接触，第二次是在UNC的一个仪
器会议，让我在出国读书之前就对美帝有了认识。
到08年夏天，我考了GRE，写作差了点才3.0，但是其他分数还行，于是和诸位当年一样
，我开始选校准备申请，最后选了二十所学校，主要集中在大气和室内空气的，因为我
对空气真的培养出了一些兴趣和爱好。可能是因为我本科GPA实在太低，虽然有诸多美
国人推荐信外加花哨简历，但最后只拿了三个offer，第一个是去普度闻牛粪，第二个
是去NCSU做机动车（估计大部分人都知道是谁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做机动车了，想换
换方向（这个是我的一个小原则，就是尽可能多的学习各种玩意），第三个就不点名了
，是个大牛伞下的中国女AP，电话面试了我，还坚持用英语，那英语听的我是欲生欲死
，加上当时盛传三不跟：中国，女，AP，所以我也turn down了这个offer，搞笑的是后
来女AP还给我写信再加2500块工资，更搞笑的是几年后我当了老师，开会遇见了这个女
AP，不过她早把我忘了。
大概在三月份的时候，我想再多申几所试试看，不行就闻牛粪或者尾气去了，就找了几
所不要和可以逃申请费的学校下手，真是机缘巧合，我后来读博士的学校就可以逃，所
以我就申了。大概三月底，我的博士导师给我写信，问我有没有时间通电话，我说行啊
，就有了一个改变我生涯轨迹的电话。说实话我的硕士和博士老板都不是业界顶级大牛
，最多算是小牛，尤其是我的博士老板，本版有几个ID还拒过他的offer来着。但两个
人的共同特点，就是和我特别投缘，所以我最后就选了他。我一直的感觉就是，导师牛
不牛倒是其次，亦父亦兄的感觉真的很好。如果碰到了极品导师，那博士真的会读的生
不如死。
说回这个电话，我的博士导师很诚恳，给我介绍了他的实验室情况，然后他说了一句话
，触动了我。他说：我看你的简历，非常diverse，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想达到什么目
标，我在读博士的时候并不是很diverse，所以后来当老师了才开始做更多的事情，现
在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在读博士的时候做更多的不同事情，所以我会给你创造机会。
我听了这话，觉得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然后我就说，我读硕士的时候主要做的是大
气（环境科学）和环境管理方面的，你能offer我什么机会？他说，我可以offer你污染
控制（环境工程）和室内空气，我说这个我没做过我喜欢，但是我还想学一些环境健康
的东西，他说没问题，他有一个project是关于工厂焊接暴露职业卫生的，我们俩越聊
越投机，我说我不想读博士读太长时间，他说没问题，还举出了自己一个学生三年博士
毕业的例子，并许诺只要我做的好，几年毕业是我说了算。后来很多年后，我问我的导
师，你当时不觉得我GPA低吗，我导师说聊得太开心，没太注意……实际上我的导师可
能一贯不太注意细节，比如跟我同一个博士导师的一个学姐，出国时候连托福都没达线
，他也发了offer，后来这个学姐做的也算翘楚。
同年9月，我就带着老婆飞来了美国，开始了为期四年的读博士之路。果然我的导师按
照承诺让我有各种机会做更多的事情（也就有了更多的paper，为后来顺利的找faculty
打下了铺垫）。我的博士论文是和焊接粉尘控制有关，但是在第一年我也做了一些
biomass burning相关的，主要是利用我以前大气采样的经验辅助另外一个学生。在第
四年我则独立做了一个和我博士论文无关的project，发了EST，也对增加我的
diversity有了帮助。
大概在我读博士的第二年，我的导师和我有了一次长谈，他问我以后想干什么，我说想
做研究，最好是当faculty，他 比较支持，但是也指出我离做faculty还差哪些东西，
比如独立写paper的能力，比如写grant的能力，另外我以后想做什么方向的faculty也
不确定。然后他又安慰我说不着急，但现在要开始着手准备了，于是我开始take英文写
作的课，甚至上了一门如何当faculty的课，学到了很多grant相关的知识，试着自己帮
导师写grant，把manuscript提交给导师之前自己也仔细的改而不是直接扔给他，他改
完了我也不直接accept all change，而是想一想他为什么这么写，所以到后来我的导
师改的越来越少。
在这期间，我也在思索以后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方向，我觉得我在环境方面，似乎只有环
境健康没有涉足了，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以后想做职业卫生和环境健康的研究，
但是我这方面真的基础很少，所以从第三年开始，我在做实验之余，主动和导师提出去
修一些健康方面的课程，比如毒理学之类的，也算是补足了我的背景，因为我导师也没
有这方面的背景（他其实本科都不是学环境的，后来博士也主要是做合成和催化机理的
），所以从这天开始，我真的是只能主要靠自己了。
到第三年初，我觉得自己的博士论文做的也差不多了，可以毕业了，就开始留意找
postdoc和faculty的工作，当时对直接找faculty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想试试自己的
运气，还是想找个地方做做post doc，混个绿卡，然后再图事的老路。我大概投了四五
个地方的postdoc，只有一个老师回信，还说现在没钱，过段时间可能有钱，让我跟他
keep in touch。期间投了两个公司的简历，石沉大海。有段时间真的很沮丧，觉得理
想和现实差距太大。同时我还投了十来个AP position，大多与环境健康相关，我觉得
以后既然是要独立的，就想试试自己写作的能力，写的statement和后来写的paper就没
有再找我的导师改过。在一月底的时候来了第一个电面的通知，还是纸质信寄来的，就
是当时差点去闻牛粪的公校，手里握着信封顿时觉得好激动啊，似乎明天就能当上AP了
，于是找我的导师练习面试，找系里新招的老师讨教经验，觉得自己准备很充分。
大概电面了后有段时间没消息，我就厚着脸皮给系主任写了封信，结果催来了很客气的
据信，然后其他申请的几个学校，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好的消息，于是我第一个电面引发
的激动又退了下去。又开始琢磨着找postdoc，看了看EPA和NIOSH的一些position，写
了一些申请信。后来老婆要生了，家里事情太多又忙着毕业论文，找工作的事情就暂时
搁了下来。
大概二月底，我现在的学校系主任给我写邮件，问我有没有时间聊聊，并没有说是正式
的电面，我就和他约了个时间，后来才知道因为申请人太多，所以系里边把电面的任务
分到每个老师，每个人一对一的电面一些，这样省得整个committee总得找时间坐在一
起电面。其实我的两个电面，问题都还蛮接近的，和网上流传的很多电面模板很像，主
要是你为啥想当老师，能教什么课，有什么想法巴拉巴拉的，我也是按照早已准备的东
西，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通，双方印象都不错。
到三月中旬，系主任给我发信让我挑日子on-site，这里边有个小插曲，我的女儿的预
产期是三月下旬，所以我说就选四月中吧，这样我还能照顾我老婆产后一段时间，因为
我父母比较忙，我岳父母身体又不太好，只有我妈请假来这边帮忙。结果我女儿过了预
产期还是没有发动，足足等到了41周才催产，这样我去on-site的时候，我女儿才不到
十天。我后来也想过改动一下on-site的日期，但是看别人的经验是，越靠后的on-site
越难以让人impressive，因为committee面啊面的审美疲劳了。
四月中临出门面试前家里的空调又坏了，可以想象我待的这个州没有空调有多热，家里
又有一个新生儿，我匆匆报修之后就得赶紧出门。到了面试的城市，住进了宾馆，反倒
是睡了我自己从女儿出生以来第一个整觉，第二天就打起精神，开始了on-site之旅。
过程就不多说了，以前在faculty版发过，有意思的是我的博士学校和面试的学校都是
football大公立学校，历史上还有渊源，但系里没有一个老师对 football感兴趣，让
我这个football铁杆球迷好生失望，晚宴的时候主要聊得都是北朝鲜的小胖子……后来
上班了以后，和几位senior聊天，他们说觉得我和他们系的要求很match，既可以做传
统环境健康工程，又可以做职业卫生安全，只是系里以前没有中国老师，担心我英语不
好，所以我来面试后，他们确认了我的英语没问题，几个老头子就拍板了。
有一个细节，去见Dean的时候，Dean劈头盖脸的问我（后来上班了才知道，我的Dean大
人就是这个风格，嘴巴狠豆腐心）：你是一个fresh phd，嘴巴毛都没齐呢，我怎么相
信你能搞来grant？我赶紧陪着笑脸，说我读phd期间帮助老板起草过几个grant，还得
了蛮好的分数，另外我上过faculty培训的课程，对于grant申请的流程，agency啊，
IDC这些都很门清，Dean才阴转晴。
面试回来又是焦急的等待，五月初的某一天，我的邮箱里突然多了一封系主任的信，无
标题（我们系主任发信的风格，不写标题），我颤抖的点开，第一行字就是，We are
glad to offer you……，我立刻昏倒了（j/k），清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导师办公
室告诉他这个事情，我导师高兴的从桌子后边跳起来，我隔壁的女老师（这个版也很有
名的）听见了也跑过来祝贺。然后我就给老婆打电话，下午回家之后我妈也喜极而泣，
毕竟现在找工作好难的，我在这个面试之前都消沉到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了，可能卷铺
盖回国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我和系里反复negotiate，最后结果并不是最满意，但是我是fresh phd
，也没有别的offer，要求也就不能那么高了，系里边主动offer了12个月工资和
relocation费，我的仪器要求也都满足了，也就很痛快的签了。然后就是答辩，申请
OPT，另外在毕业前，我就开始shape以后研究的landscape，起草了几个proposals，这
样使一入职不至于太多事情没法focus。
八月份炎炎夏日，在我到达美国整四年那天，我开着新车拉着一堆玩意儿直奔新城市，
老婆因为还没毕业，所以和女儿暂时呆在原来的城市。到达了新地方，爽自然不用说了
，系里最年轻的老师，学生奉承，各种风光……但是挑战也跟着一起来，出现了很多原
来想不到的困难，比如公立学校的行政效率非常低下，买仪器八百年到不了位（我
startup要的其中一个仪器，到年底才下单，最近才刚到，足足有八个月了），小蜜们
人浮于事，以前当学生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当老师才知道，即使是professor，求小蜜
的时候也照样是低三下四。又比如我在的这个州是大红州，非常保守，中国老师少，朋
友也不多。然后隔三差五还飞回去见家人，工作也开展不起来。
我们学校申请EB1b绿卡的要求也非常奇葩，必须做研究三年以上，博士期间不算，这样
因为我没有做过postdoc，达不到这个要求，我跑去找系主任，说我尼玛再等三年，我
NIW都差不多了，另外也妨碍我申请K grant。系主任去找IC的人，最后他们同意办，但
是另外一个中国老师告诉我，学校找的律师效率极其低下，他都入职两年半了，绿卡还
没下来呢。我一寻思，马的我上EB1a吧，自己掏钱也图个痛快，于是研究之余自己开始
组织材料（我没找律师，因为我觉得mitbbs上已经给足了很多经验教训以及模板，律师
真的只是替你改改文字，装订材料而已），其实我的文章数量在本版连top 10都排不进
去，citation也就是将将上百，但我有几个比较少见的东西，比如空气质量的那个奖，
全世界只有四个人够得吹，比如媒体报道，还有我的一个发明也被应用了，一篇文章的数
被欧洲一个做模型的教授引用，另外我博士所做的项目是海军资助的，还得了一个海军的
总统奖，我找海军的联系人写了推荐信。组织好后10月底交了材料，因为不着急也没PP，
就这样开始了等待。
这期间，我赶紧开始熟悉公共卫生学院的结构，和我以前一直呆的工程学院真的有很大
不同，比如CEPH，ASSPH，competency，甚至连研究生申请都有一个全国统一的系统，
我周围的老师大部分都是从public health来的，我是宁可自己私下花功夫，也不愿意
在别人露怯丢人。然后就是写啊写啊写proposal，开始纯粹是拼数量，一周就能写一个
，一月份就来了第一个据信，二月份又来了第二个，我才发现，一周时间准备真的不行
，于是开始改进，时间上留出余量，并且找院里的文字编辑帮改，让senior faculty帮
着看，到我投第七个proposal的时候，就和第一个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前几天EPA的
一个小项目终于下来了，高兴之余,在我提交I140申请整半年后（一天都不差），绿卡批
下来了，不过我都顾不上高兴了，因为一个AP的苦逼生活，上课，实验，paper，
proposal，开会哪一个都能累死人。大学时代晚上出去吃烤串唱歌，追美剧逃课打野波
的生活真的是一去不返了，现在每天数数自己的worklist，回家逗逗小孩，在大农村的
后院种种菜，真是人未老心就老了。
每天看着邮箱里无数的阿三和伊朗人陶瓷信，从一开始的兴奋，有人都找我陶瓷了，到
统统直接拖到SPAM里。硕士导师也跳槽到了环保部研究院，funding拿到手软，写信说
让我回去找他happy。回想我当初申请出国，从一个同学眼中不学无术的混青年，居然
也混到了学术圈的上层，真的是机缘巧合，外加天道酬勤。环境虽苦逼，但我也算找各
种乐趣，这一点真的很重要，你不喜欢这个行业，也很难有大的作为。另外我觉得混到
今天还有一个经验，就是凡事早准备，比如找工作，我在博士第二年就开始着手准备，
增强自己的能力（简历），这样才不至于到毕业时手忙脚乱。路漫漫其修远兮苦海无涯
，苦逼的AP生活还有五年半，但是基本上这辈子的套数也就这么着了，马上就三十岁的
生日了，写出这篇经历供大家消遣消遣，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点共鸣？再过十年，我
又会怎么样，这个行业又会怎样，要不要跳离美帝沉船，真的是不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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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plex 於 Apr 23 17:36:51 2014 修改本文·[FROM: 157.]
※ 来源:·WWW 未名空间站 网址：mitbbs.com 移动：在应用商店搜索未名空间·[FROM: 157.]
Wednesday, April 23,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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