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1, 2015

尽量不盲人摸象似地观察美国社会和思考华人的政治远景

发信人: KaiZhu (祝凯), 信区: SanFrancisco
标  题: 尽量不盲人摸象似地观察美国社会和思考华人的政治远景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Fri Oct 24 19:59:25 2014, 美东)

[按] 这个帖子本来是回一个不认识的网友的贴: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SanFrancisco/34265761.html

回帖太长且远未完工,遂按那位网友建议重开新帖。


人生在不同阶段,包括处于不同年代,看到的东西不一样,需求也不一样,见识也不一
样。具体说来,来美国5年的,10年的,15年的,20年的,30年的人,是在不
同的群体里面的。他们面对的生活问题,职场问题,政治诉求,都是不一样的。有些问
题在不同群体之间讲就是鸡同鸭讲。所以我就我在美国近二十年的经历来讲讲,从高科
技讲起,讲到美国的法律经济和政治,再讲我们华人的政治远景诉求,和当前的选战。

我1995年来美读PhD时,一起来的老印新同学拿出印度版的 Bertsekas & Gallager
的经典, Data Networks (2nd Ed., 1992),据说不到10美元,而我得花70美元买,真
的是目瞪口呆啊!他们又说IIT 本科的教材,基本是和美国学校同步的,我就彻底傻了
。我在国内读大学时,只有一门 DSP 的基础课是用的原版教材,是影印的 Oppenheim
的1975年的经典:

http://www.amazon.com/Digital-Signal-Processing-Alan-Oppenheim/

影印的质量,比印度简易但正规版的差一个数量级,还是那种偷偷摸摸从教材科领出来
的,因为是盗版。Graduate school 的五年,系里老中老印人数差不多。那个时候EE拿
TA/RA出国比后来难多了,所以学校里老中还是数理化那些专业的天下,而系里老中老
印总人数也不是太多。我在东岸一个还凑合的州立大学,当时觉得老中老印水平也差不
多,但他们英文确实比我们好多了。同时觉得他们好学校出来的,绝对不比中国好学校
里出来的人差,毕竟和国际接轨多些,见识也多些,别的不说,Unix / X Windows 玩
的那个熟!印度人里也有狡猾的,也有朴实的,整体上没觉得和老中有多大不同,因为
大家都还是走的一个学位,工作,绿卡路线。要说当时整个学校里的不同,那就是老印
读数理化,土木,机械,核工那些好拿奖学金出国但不好找工作的人少,而老中巨多。
那些老中又纷纷中途不要奖学金跑到我们 ECE或者隔壁CS系来自费读Master,被自己的
老板一个个恨死。我认识的几个核工新生,第一个学期就向老生请教,琢磨如何转CS。
从这点来说,老中很狡猾的,对自己专业的老板也没什么诚信,因为在国内申请奖学金
时都天花乱坠。

后来我在德州工作了一年后2000年正式来硅谷工作了。第一份工作是一个做edge
router的start-up (Amber Networks)。CEO 和 CTO都是老印,公司里有一个 Wipro 从
Bangalore 过来的老印team,基本都是 software,大部分是写 kernel 和 protocol
stack的。我们的 ASIC team 和 hardware team老中多些,也有老印。我自己的
routing protocol team有两个半老印,其中一个Ohio State的PhD,还有四个老中,其
中连我三个PhD。整体说来,公司里的水平都不错。或许我自己是new grad, 大学又是
电子系出身的原因吧,感觉那些 Wipro来的水平是相当的好,一个个Vim/Emacs 玩得极
其熟,用gcc甚至汇编来debug 那些embedded C code是非常的老练。那些当然不是新东
西,但我们那个年代在学校里只用一点,也很少能用在真正的Project上吧,所以并不
熟。或许后来Linux成主流了就人人家常便饭了罢 (我刚来美国读书时学校里还有 DEC
黑白的 X station,Sun Sparc 是比较新的;毕业时就有些换成 PC + RedHat Linux了
)。我上了一年班,我们就被Nokia买走了,那已经是2001年了,bubble已经破灭,$
421 million,应该是那个大泡沫时期的最后一个deal。回想起来,我们在那个悲惨的
时期卖这个价,还真不错,要回到1999肯定上billion了。反过来说,公司固然很lucky
,它的engineer的水平还是真不错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类似公司2001就关门了,我们
还让投资者赚了不少。那时的很多老印同事和朋友,大家又一起干了几年。现在查查他
们的Linkedin,都很senior的位置了,但他们确实都水平不错,而且基本是没有在美国
读学位的。

当时 H-1B 和绿卡情况和现在完全不同,基本没有现在这种老印大量直接从印度过来的
情况,虽然小规模的有。绿卡本身拜bubble所赐,速度很快,我工作不到两年就拿到了
。在我去Berkeley读law school之前做engineer的那几年里,没觉得老中和老印有什么
不和的情况,大家关系不错。Corporate/office politics 这种东西,当然有,但应该
都属于正常之列。

我后来不做engineer了,可太太是,她光换到现在的这个networking大公司也有7年多
快八年了,老印同事一直都很多。硅谷现在各种对老印的抱怨,其实也细分几种。一种
是under-qualified 的靠network和不真实的履历混进职场。这种应该是近十年的事,
以前肯定就算有有也不多。这种现象,其实和市场很有关系。20年前,甚至15年,10年
前,IT界并没有像今天这样software一家独大,而半导体/芯片和hardware不断萎缩的
情况。我读graduate school的时候,绝对EE比CS more marketable。CS 门槛太低了,
文科生修些课,赶上97/98/99 那种好年头,也可以找工作的,而很多工作,对算法也
没有什么要求。EE就不一样了。系统方面的课,你不懂信号与系统,随机过程这些,没
法上。电路方面,你让一个文科生学Verilog,那怎么可能,模拟电路更是想也不用想
。但有一点很早就很明确的。

我读书的那个学校(North Carolina State),EE里面solid state 是非常的强,当时大
概最好可以排到第五左右。我们系的一个solid state 方向的学长当年告诉我,不谈
Moore’s Law,按他们当时的进展,solid state做到201x年肯定就到相对论的极限,
不可能再前进了。这显然是今天 芯片/硬件界萎靡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我现在做专利诉
讼这些年,看过的从芯片到硬件到系统到应用软件的各种专利无数,深深地认识到,整
个IT界,从规模上来说是一个倒金字塔机构。最下面的semiconductor/chip最小最难突
破,因为在物理级没有fundamental breakthrough 的话,你玩不出什么,这个每年的
突破非常的marginal。模拟电路你做A/D, 放大器,锁相环这些,做不出一朵花来,数
字电路虽然像写code,又不像真正软件那样有无穷的新方向来改变架构。所以这些领域
每年能创造的新IP和价值就小,由于市场相对成熟和竞争,公司的margin当然不会高。
就算Intel这样独一无二靠垄断过日子的,一旦出现方向错误,被 ARM 在mobile 领域
占了先机,好几年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和好年头比)。系统公司好一些,可以有
innovation的地方多些,所以Cisco / EMC / HP 这样的公司 margin 高很多。到了应
用这个层面,基本就是软件的天下了。这个层面方向本身就无穷的多,而里面可以有
innovation的地方太多了。每出一些像 Hadoop / Spark这样的新东西, 都可以大幅提
高产品的性能,产生无数的新机会。潮流变化也很快,比如,十年前, Perl 远比
Python popular.

这种倒金字塔结构的本质是,当到了一个特殊阶段,也就是最底层基本停滞不前的时候
,最上层的优势就会非常具有压倒性,因为它能为相同资本创造最大的价值(IP)和利
润,吸引最多的投资。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软件业最 dominant,CS的pay 比 EE高不少的
原因。IT 界这整个的dynamic 来势非常的快,应该讲也就几年的功夫,就完全改变了
整个 job market 的 demand curve。但supply curve 是不可能改变得这末快的,美国
的学校,即使有外国来的研究生,是不可能大幅改变它们的每年产出—CS worker的。
所以市场就会向海外引进,而印度显然是最自然的来源。但印度本身也不是一个supply
的无底洞。简单地打个比方说,你一年要它提供一千名工程师,它可以提供相当不错的
人才。但你一下要它提供三千,五千,甚至一万名工程师,它也无法保持/保证这些人
水平—必然呈递减趋势。但一旦启动了开放闸门这个机制,就会出现前面说的老印“靠
network和不真实的履历混进职场”这样的现象,而这个现象也会直接打击在美国的new
grad这个就业市场,因为哪怕new grad的素质水平高,他们毕竟经验没有,不能立马
上来干活,比不了那些其实素质不如他们,但有工作经验(有些甚至是fabricated)的
labor supply。在多年前没有出现software一统天下的时候,美国基本还是靠本土
educated/trained的工程师(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外国的graduate students)来达到
supply/demand的equilibrium,而在那种情况下,公司也会很自然情愿地给new grad
机会,给他们在校期间提供 intern / co-op这样的training。现在这些越来越难了吧。

透过现象看本质,今天Valley碰到老印的这第一个“靠network和不真实的履历混进职
场”问题,其实是一个 market的问题,是工业界在一个特定时期的特定现象。它过去
并未明显出现,将来也多半会随着market的变化而慢慢自我消失。美国这个国家的最本
质特点是,政治上由于三权分立,有最好的Checks and Balances,所以有极强的自我
纠错能力;而经济上,由于基本奉行 neoclassical 的 market economy (至少在左派
还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势力滔天的今天),亚当史密斯的看不见之手总体来说工作得很好
,各个市场,包括labor市场,自我调节的能力同样非常。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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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KaiZhu 於 Oct 25 05:06:02 2014 修改本文·[FROM: 107.]
※ 来源:·WWW 未名空间站 网址:mitbbs.com 移动:在应用商店搜索未名空间·[FROM: 107.]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SanFrancisco/3426682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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