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rucebrucexu (ww), 信区: Chicago
标 题: 且听风吟之白色圣诞版（1）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Mon Dec 1 12:37:26 2014, 美东)
且听风吟之白色圣诞版（1）
时光真疯狂
我一路执迷与匆忙
依稀悲伤
来不及遗忘
只有待风将她埋葬
-------朴树《且听风吟》
又到了过节的日子啦，回想起自己在美国所经历的白色圣诞，辗转之间，恍惚昨日。
在美国的第一个圣诞节假期，是在Boot Camp渡过的。当时正值三个月的集训期间，作
为Recruiters，我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能看电视，没有电话，没有电脑，
与家人通讯的唯一方式是最原始的邮局邮件。每天训练下来，最期待，最向往的时刻，
就是临睡前，家书抵万金的mail call了---大家洗过澡之后，团坐在地上，等候教官捧
着一大堆信，
高高在上地坐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接下来往往是一通漫无目的的训斥，而后教官就会
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抓起信来高喊收信人的名字，随着把信件飞得远远地，被喊到的
收信人也不着恼，
反而乐呵呵地追着信件满屋子跑，待到把信捏在手里，就欢天喜地地爬上自己的bunk躲
到毡毯下面去读信了。
随着圣诞节的临近，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自然而然地在营地里日益凝重了起来，大
家都觉得，每天的mail call似乎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的思念情怀，要是能够再与家人直
接通话，
那该有多好啊。最后临近圣诞节的几天，不知是谣言还是真的，四下里都在盛传教官可
能会开恩给予我们打电话回家问候的机会，于是，思念的煎熬又被热切的期待所代替了，
每当教官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此事的可能性。
终于到了圣诞节前的一天，教官发话了，要是明天大家表现好的话，就会有机会给家人
打电话。因为怕被训斥，大家表面上都若无其事，内心其实都沸腾了，巴不得明天马上
降临。
第二天，大家的表现都超好，营房内打扫得一尘不染，洗脸池擦洗得如同明镜一般，该
做的功课也全部都提前做完了，所有同学都在等候教官发话呢。果然，吃罢晚饭不久，
教官宣布，
整队出发，步行到2公里之外的小卖部去打电话! 于是，我们全体人员，戴上绒帽和面
罩，围上围巾，全副武装地兴高采烈地跑到楼下的雪地里列队出发了。
12月下旬的芝加哥，已经进入了中西部最苦逼的时节了，基本上是五天一大雪，三天一
小雪，圣诞节那天也不例外。虽然此时已是傍晚天黑的时刻，可是天空中却依然是彤云
密布，
四下里能见度颇高，而鹅毛般的雪花仍然漫天飞舞,在苍茫大地上卷起团团雪雾，间或
有肥大的buck（雄鹿）从远处的树丛中傲然跃出，又昂然离开，貌似在向大家宣示，这
里原来就是他们的领界。
大家在被雪掩盖，看不清路径的道路上埋头疾进，不一会儿身上都落满了雪花，都成了
雪人了。
在队列里，我紧跟前面雪人的步伐，在齐踝的雪地里艰难跋涉，道路两边的白天疏通行
径时铲起的雪堆，几达半人之高，四周都是白色的，连前面同伴的脚印都是白色的，只
不过人走多了，脚印下的雪变成了
冰，显示出不同程度的白色而已。好一个白色的圣诞啊!我默默地想着，一边在队伍中
奋力踏雪前行，一边憧憬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和LD的通话，同时还盘算着该如何与LD分享
自己经历的第一个白色圣诞的喜悦。
好不容易到了小卖部门口，教官示意大家在外列队等候，自己大摇大摆走进了小卖部。
我们就在雪地里默默地站着，等候教官出来带我们进去打电话。百十号人，整齐地呆立
在雪地里，只听见大风裹着雪花，刷刷地打在身上的声音。芝加哥的外号windy city，
那可不是浪得虚名，
五大湖豪迈的劲风，直透我的面罩，有若利刃般扎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在行进期间被风
吹散的呼吸，此时渐渐聚集在嘴边的面罩上，慢慢变成了硌人的冰渣。而脚下的雪地，
逐渐随着人体的重量被压成了冰块，
寒气就无孔不入地渗进厚重的皮靴，把脚趾逐渐冻得僵硬了起来。不过，我们没有人抱
怨，因为，这一切，和我们马上就要取得的拨打电话的机会相比，根本不能算啥。
大约经过了漫长的20分钟，教官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在我们一篇热诚地期盼之中宣布
，小卖部今天不营业，无法打电话。然后就不容分说地发号施令，全体立正，向后转，
会营地。
坑爹啊!我们只好瞬间从希望变成绝望地无奈执行命令了。大家的情绪都跌到了谷底，
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劲头，大都垂头丧气，如同刚刚战败的残兵一般，行尸走肉地走在回
营地的雪地里。
只有我们的教官，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高大的身躯笔直如同标杆般在雪中突兀，又
好似玉树般御风而行，真的是碉堡了。不过他眼角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奸笑，算是揭露了
暗藏的阴谋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其实都是他所算计好的，也许目的是来教育我们生活的不易吧。一定也有其他同学看出
来了，可这又有啥法子呢，人家是教官，我们是学员。人家是刀和砧板，我们是鱼跟肉
而已。唉，我的苦逼人生哇。
我们就只好这样凄惨地勉强找寻着来时的脚印，走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归途上。四周
依然没有任何的声音，依然只有风声的呜咽。
这就是我在美国渡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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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December 1, 2014
且听风吟之白色圣诞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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